我是F.1 入華仁的,由中文小學轉到英文中學頭幾個月都是和字典打交道。同學們有不同的背景,有一些給人印象特別深刻的如外號“大聲公”的馮禮和。明顯他的性格不是內斂那種。用今天的術語就是“有事大聲說出來”。在課堂上有時會提出和老師不同或相反的意見。記憶中在何鎮源和劉繼業老師的班上比較多。

他是典型好學生,記得F.3一次到長洲旅行,在渡輪上他拿出一本書來看,我瞄一下原來是“詩經”讀本。並同我說其中一篇“碩鼠”,對那時的我是太“古“了。又有一天他帶了一個大箱子來學校,原來是個古琴。他正在跟師父在課外學琴。可知他的國文根底不錯。那時在大會堂有陳湛銓的國學講座我知道他也常去聽的。


除了國學他的理科尤其出色,是班上的尖子。在F.4時我發現他書包裡有一本information theory 的書。而電腦一詞還沒有進入社會的視線。通過他我也知道在佐敦道有一家專賣翻版大專課本的文苑書店。不過真正去得多還是在中五之後。有一天在班房上他忽然抱頭痛哭,大家都莫名其妙,後來據外幕消息是感情路上有點不平。不過很快似乎又雨過天晴。

中六後他去了Cornell沒有和他直接聯繫,直到八十年代他到加州矽谷工作才又聯繫上。87年是我們畢業二十年,在Lake Tahoe搞了個聚會。我問他記不記得他的銀幕情人陳寶珠,他說“你不是講過陳寶珠唔系好靚啫”,我差不多要叫冤枉因為我完全記不起曾經講過這話。香港流行曲不是有唱“我系我”嗎?看來我不是全部的我,有些“我”是在“他”那裡!

有一次在他家裡吃飯,他說在中國超市看見游水龍蝦被鋸成兩半太殘忍了,以後會考慮吃素也不定。孟子說“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看來他還有不忍龍蝦之心。

大概在八十年代後期他辭掉了工作開公司搞一種小型超級電腦,加州的幾個九華同學都有入股。後來公司被Cray Computer 收購。之後他繼續在高科技商業發展。2000年左右聽說他回到中國進入上海天文台工作,他最後辦的一家公司不是很成功。

2014年秋天我和鍾文漢中國之行在上海見到他。他特地帶我們到他辦公室看看。典型的科技研究者環境,凌亂中有序。在書堆中他找出一本仿古版的古文觀止說正在重看,多年的習慣是不容易改變的。他又帶我們去他們的飯堂午餐,體會一下。排隊點菜好像又回到大學時代的生活。上海天文台隸屬中國科學院,不少年輕的博士博士後他都能說出所屬的部門。也有外國交換學者。他和工作人員頗熟,說星期三的什麼湯很好吃。似乎他和這個環境甚為相容。我知道在經營生意時他常出入高檔消費場所,現在也自得其樂。這是不是佛家說“出入自在,圓融無礙”的境界?最低限度是拿得起放得下吧。有時想起:

All are children of God who let them into the garden filled with hills and valleys,flowers and snakes,virtue and vice. As for 馮禮和, he had tasted many if not all.His project complete. His case rested.

農曆新年又快來了
寒山寺又會敲起一百零八鐘
鐘聲將會穿越海雲飄向太空
像我們所有的語聲 遠去。。遠去
迴響都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