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 Chen Delivering Eulogy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五日傍晚,飛機甫一降落機場,就開始下雪。今年多倫多的第一場雪,連續下到第二天中午。 寒風飛雪愁煞人。幸虧有同學接機,大伙兒設宴款待遠方三位來客,一窩家鄉風味的「豬肚菜干湯」溫暖心窩。 席間,同學們都沉悶,話題多圍繞著何 Sir, 懷念老師也! 胃口倒是很好,因為佳肴美酒難抗拒。

臨來前,多倫多同學告訴我,將有 “神秘禮物” 贈送。得書三本,上中下「全唐文紀事」。那全是何Sir 讀過的書,有他的薟名:Anthony Ho, 10, 1966. 書真多,每個同學都受贈一本何Sir 擁有過的書,全是中文。那年代的先生,無論是教數理化,或是教天文地理,他們中文的根基都很紮實。 怪不得江紹倫教授說,Although he taught Math, he could have been a poet.

在飛機上,已經把那「何Sir 悼詞」講稿念完再念。我想,不如在大家面前練習一下,否則明天出醜。 這「悼詞」,是七一届好幾位同學、四洲弟子同創作。有英文也有中文。 練習之後,發現問題。我把那英文單字,''adolescence” 講得不知所謂,在座無人明白。 有人建議用廣東話代替,念成「呀滴叻神」。立即,香港兩位同學萬里傳音教發音。一位是在法庭打官司的大律師,一位是北美學成歸去的大博士。一位是英國音,一位是美國音。我選擇了美國音。

第二天傍晚,雪停了。我與兩位從美國來的同學一起到殯儀館,并列拜祭何 Sir。首先是瞻仰遺容,看到他西裝筆挺,安詳地睡在靈柩里,動也不動。怎會這樣?我禁不住流下眼淚。 前天晚上還夢見他,坐輪椅在我母親的老人院,談笑風生,神態自若。叫看護拿杯咖啡來。我偷偷地走出門口抽煙,看見到處都是「不准抽煙」牌子。結果越走越遠,驚醒。 何Sir 的家人與我們握手道謝。何師母斯文淡定,是一位慈愛的老人家。一個兒子相貌堂堂,兩個女兒典雅端莊。

「啊,你就是噹。辛苦你了。」大女兒說。

靈堂莊嚴肅穆,花圏滿佈,哀樂奏起。弔喪人陸續入座,坐满靈堂。

七一届的花圈祭奠,有陳瑞文同學的輓聯。

「春風化雨桃李滿天下
 大愛無私遺澤在人間」

共有七人上台講悼詞。何Sir 的兒子,小女兒,男孫和弟弟,代表家屬。跟著一位五四届牧師好友,六一届代表,七一届是最後一位。 那男孫是帥哥,與何Sir 年輕時一樣英俊。他懷念爺爺,故事感動人心。我仿佛看到,何Sir 戴上童軍帽,大將軍與他的孫子敬禮。

想到這六年來與何Sir 的交往,他那幽默風趣性格,我的悼詞是不會淚灑靈堂的。講不到三幾句,弔喪人已經開始輕鬆地笑起來。我抬頭一望,見到二樓座位密密麻麻坐了人。心裡想,來送他一程的人真多啊! 正要說我的英文部份,芝加哥白同學所寫:「What other professions in life, or power and wealth, can one possibly gather to bring on so many well wishes and prayers at the final moment of one's life?」 我那問題英文字,”adolescence”  無驚無險過關。事後,同學還給了我一個 A.

每人分發了一本何Sir 紀念冊。感謝他的家人,把我的文章《何老師》刊登在上。我們多拿了幾本,因為香港同學囑託,帶給他們。

Funeral Mass十一月十七日,星期六早上十時,天色漸漸放晴。正式喪禮在大教堂舉行,那是一個天主教儀式的喪禮。主持彌撒的是耶穌會蕭見忠神父。弔喪人比前晚更多。 蕭神父帶領大家祈禱,唱聖歌。他手拿香爐搖動,叮叮聲響,麝香繚繞靈柩,喃喃念經。 我少進教堂,規矩不大懂,也跟著祈禱,跟著唱聖歌。 彌撒完畢。扶靈人扶著靈柩緩緩走出教堂,家屬隨後。我們七一屆有兩位同學扶靈,陳瑞文和黃均明。他們都是照顧何Sir到最後一刻的人。 靈柩在身邊經過,我淒然涕下。何Sir 啊!你為何不幫我繼續多改十年八年文章?為何不與我繼續天南地北說笑,再開心十年八年?

靈柩上山火化之前,我與何Sir的弟弟在路邊聊了幾句。談到我們的家鄉南海西樵,一個好山好水的地方。

陳瑞文同學扶靈上山,并賦詩一首吐心聲。

《在火葬場》

風蕭蕭兮情何堪
壯士去兮不復聞
花艷麗兮隨消逝
淚盈盈兮永別君
愁慘慘兮不忍見
哀慟慟兮未亡人
靈柩送兮强忍淚
烈焰厲兮了凡塵。

五小時飛機回到洛杉磯,我的心感覺安寧。匆匆兩曰奔喪,太值得了。

Don November 25,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