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的革命走向民間與世界

神秘緣起

            禪從印度教傳到中國之前,已經存有相當成熟的理論和門派。像道安的〝本無宗〞,溫法師的〝心無宗〞,和支道林的〝即色宗〞等,大家都環繞着心與物的主僕關係,作過激烈的爭辯。           

            名僧僧肇提出〝物不遷論〞,論述動與靜,常與無常,遷與不遷的正負兩維理論,倡導了〝體用一如〞的思想。他在《般若無知論》裡論述體和用的關係,說明知與不知的問題,提出知識的真假爭辯,影響一時。 

            然後,慧遠的同學道生作《妙法蓮華經疏》,主張〝佛性本有〞,確認〝有佛是法〞,所以佛性便是法性。他又說〝法即是眾〞,所以眾生都有佛性。經說:〝一切眾生,莫不是佛,亦皆泥洹〞,大眾皆為妄想所蔽。眾生怎樣見性成佛呢?他說,不能通過一步一步的登上台階,只能一次登升,即是〝頓悟〞。 

            達摩大約於公元520年從印度來華,經廣州去金陵拜見梁武帝。梁武帝蕭衍對佛教很有研究,著作頗豐。他與達摩對話以後,認為後者沒有甚麽高見,便不招呼。 

            據宋朝普濟和尚寫的《傳燈錄》載,達摩就去了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自我修行。至於他這麽一個外國人怎樣在中國行走,用甚麽語言溝通,少林寺為何要招呼他等等問題,都缺乏確實記載。 

            更神秘不清的是以後的事。話說後來接達摩衣鉢的二祖慧可去向他求教,竟然要在雪地中砍斷一臂,方贏得注意。這樣傷害身體不是小事,怎樣處理救傷都實在問題不少。慧可問甚麽呢? 

            問:〝諸佛法印,可得聞乎?〞

            答:〝諸佛法印,匪從人得。〞

            問:〝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答:〝將心來,與汝安。〞

            問:〝覓心了不可得〞

            答:〝我與汝安心竟。〞 

            歷來,多數人認為,二祖就這樣得悟了。但是,悟了甚麽呢?悟得人本來無心(肉體的物),所以沒有煩惱之所?抑或〝佛即我心〞,袛要我信奉祂,不作多想多求,就萬事妥善了?又或者,沒有迹象的心,不覓本安,覓之不安?皆不見明確說明。 

            至於書載達摩教人〝二入〞和〝四行〞,亦實在矇矓。〝二入〞是從理入門和用行入門。四行是〝報冤行〞、〝隨緣行〞、〝無所求行〞和〝稱法行〞,都留着神秘紗幕。 

            從二祖到五祖所傳的禪,雖然各有獨到之意,卻離不了心及以心主宰生命的方法,其中經歷了大約六百七十年間。如果我們細讀印順寫的《中國禪宗史》,有百多頁的記述,煩瑣得很,不得要領,因為禪師和他們的子弟都多,散居在遼濶的中華大地,各持己見。所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從盛唐到宋朝的幾百年間,社會興旺自由,百姓馳向精神提昇,創出許多關於人的生死,以及對於時、空、有、無的不同看法,豐富中華文化。 

世俗化革命

            回到禪的發展,我認為五祖弘忍最了不起。一來因為他有兩位傑出的弟子,即神秀和慧能。二來因為他看準了禪應該世俗化,以便深入民間。所以他毅然作出革命性的決定,把衣鉢傳給六祖慧能之時,勸他結束衣鉢相傳的傳統。 

            慧能以後,伴隨着朝代興衰的社會變遷,禪走入了日常生活,再不是出世獨修的東西。慧能得傳衣鉢的故事是眾人知曉的。他針對師兄神秀寫的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託人寫下他的〝空〞的見解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多年以後,慧能有一天來到廣州的法性寺,聽見和尚大眾對着門前隨風飄揚的法幡互相爭論。有人說是風在動。有人說是幡在動。慧能上前建議,兩者都不是,是觀者的心在動。 

            這在中國禪宗史上建立了心的主動性和一切性的大事,是心見物、辨物、和用物,使之動或不動,有或無,有用和有甚麽用。 

            慧能提倡〝明心見佛〞和〝見性成佛〞。明心的方法是:〝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念是對一切境界不起念頭。無相是像鏡子一樣,既承認事物有相,又不執着那相的某一真相。無住是不把心定住在某一點上,不顧其它,亦不接受其它。我們今天細嚼這些見解,明白慧能的思想十分開放和多元化,表現自由。他的思想革命一方面影響人類思想甚深,同時又把禪智投入百姓心內,不由和尚或學人所獨有。 

            值得指出,慧能在悟出這些智慧之時,還未剃度出家做和尚,只是一位平民。據載他於二十四歲得傳衣鉢,三十九歲做和尚,然後說了三十七年法,於七十六歲入滅。他的得法弟子有四十三人。通過這些人的說法,把中華禪發揚光大,影響中華民族及鄰近國家的人民十分深遠。公元七六零年,唐朝的肅宗皇帝使人迎請他的衣鉢入宫供養。 

            今天,我們沾染的多方面的禪理、禪意、和禪修方法,接觸到五個宗派的典籍,全由六祖慧能的門徒所創,包括曹洞宗,雲門宗,法眼宗,臨濟宗和溈仰宗。 

            我無意也不能在一章書內概說這些寶貴的智慧遺產。有一則故事簡易地說明〝心〞的權能,值得一切愛好學習和創造活動的青年欣賞。 

            話說馬祖道一禪師有一位愛徒叫做懷海。有一天,他們兩人到野外散步,看見一群野鴨飛過。馬祖問:〝那是甚麽?〞懷海答:〝野鴨。〞馬祖再問:〝飛去哪?〞懷海答:〝飛走了。〞馬祖即狠狠地揑了學生一把,叫他痛得大叫。他同時說:〝明明仍在啊,哪裡飛走了?〞懷海立即醒覺而得悟了。 

            醒覺甚麽呢?悟出〝心無所住。〞的真意,即不要讓心隨物轉,要保住本心虛靜。用慧能的教導說:〝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彼相中不生憎愛,亦不取捨,不念利益成敗等事,安閒恬靜,虛融澹泊,此名一相三味。〞(《壇經‧咐囑品第十》) 

            慧能及門徒們主張,行禪〝不離世間,不坐禪,不苦行,也不念經〞,只要淡樸地過着自感有意義的生活,即可成佛。這一個革命性的倡議,把禪推入世俗化的方便之門。它讓僧人走入民間,與凡人和士大夫分享生活,免除宗教規戒,直接向百姓灌注禪的精神境界。 

            從公元90年到1100年之間,禪僧與士大夫廣面結交同遊,互通信息。他們又結合儒家和道家的智慧,一同酬酢唱和,鼓琴作畫,過着高雅澹泊又風流倜儻的文藝生活,使中華文化大放異彩。 

            我們今天到蘇州旅遊,到城西楓橋附近的寒山寺懷古,可以吟着寒山的《閨怨》,欣賞一位出家人對男女歡樂的愛情生活細膩入微的敍述:
妾在邯鄲居    歌聲亦抑揚
賴我安居處    此曲歸來長
既醉莫言歸    留連日未央
幾家寢宿處    繡被滿銀床 

            我們再去杭州的靈隱寺,可以追想名詩人皎然在此剃度出家。他一生好學,佛理以外更熟讀歷史經書,把他感到的人生情趣呈現在詩裡:
移家雖帶郭    野徑入桑麻
近種籬邊菊    秋來未著花
扣門無犬吠    欲去問西家
報道山中去    歸來每日斜              《尋陸鴻漸不遇》 

禪的生活哲理

            有人說,禪宗中國化以後,更演化為中國百姓的生活模式和人生哲學。(昌澂《中國佛學源流略講‧禪宗》)它讓人們通過實生活得到禪悟,即時產生一種明心自在的愉悅,彷彿在一剎那間超越時空因果的種種糾纒,感到本我長久。 

            宋朝的參政李邴掌管國家大權,但是並不快樂。他去參拜大慧禪師,得悟人生必須懂得三條做人的原則,以求本心的清靜恬淡,大受教悔。三條原則是:

(一)  〝事無逆順,隨緣即應,不留胸中〞。即任何事情都用一種自然、負責和曠達的態度對待,不留歉意或者焦慮。 

(二)    〝宿習濃厚,不加排遣,自爾輕微。〞即不過分要求改變已經習慣了的任何事和做人態度,不要掩飾或者感到不足,應該在自然中進行改善,保持本心清淨。 

(三)   人生的最高生活理想就是本心清靜恬淡,不是財富或者名利,更非權勢和執着。 

            這些做人處事的大原則,大程度地滲透了民間百姓的心靈,造成中國人〝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定力。國人不論去到世界任何地方,遇着怎樣惡劣的環境,都能夠表現出積極的適應能力。千百年以還,無數去外國謀生的華僑,就憑這種做人態度取勝的。我們今天回顧中國人面對〝毛澤東時代〞的種種精神打擊,竟能走過最後的〝十年浩劫〞,昂然邁入改革開放的大道,亦表現出這種文化定力。 

自由安寧的驗證

            禪的自由安寧足以解脫人的任何煩惱和焦慮(Anguish)。王維生活在唐朝那興盛又危機四伏的時代,當高官,愛好詩詞,三番四次出世入世,過着欠缺安寧的日子。他從小跟母親學佛,又於壯年深染老莊那無往而不適意的超拔精神,晚年終於抱禪退居清靜的輞川莊園,與慧能的弟子神會深交往來,受託寫下至今被公認為最能傳達慧能的思想的《六祖慧能禪師碑銘》。他在身居官場的後期尋求自我解脫,寫下〝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銷〞的名句。 

            禪的空和寂是積極的,表現在人對宇宙人生的無限幻想及對物與時空的超越。王維的《漢江臨眺》,用短短十個方塊字,就寫透了物我通明的心意。 

江流天地外

 山色有無中 

            北宋時期的大思想家和詩人蘇軾,認同老子、孔子和佛禪的智慧,度過轟轟烈烈又光輝奪目的人生。他四次任職朝庭,二次被貶。他因為不同意王安石的政改而被貶,與之結仇,又用恕心和他修好。他的弟弟蘇轍記憶說他廣交禪僧,密切往來者有約百人。他又去寺廟參禪,留下〝三百六十寺,處處題清詩〞的事跡。 

            蘇軾一生力求從儒、釋、道的融合智慧中認識世界,後半生因為不堪世事壓迫而尋求清靜解脫,對人生抱着一種超然洒脫的態度,自由自在。他的《前赤壁賦》所表現的,是一種打通了人與宇宙所不應有的界限、超越時空限制,找着無限自在快樂,而歸於安寧悠然的達觀境況。他說: 

客亦知夫水與月乎

……

   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

         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自其不變而觀之

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蘇軾論述空、無、虛、靜說:〝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其意境深曠。一方面說,靜可以解脫一切動所招來的煩惱和勞役,是積極的動(解脫)。另一方面說,空可以容納萬境,更是十分積極的包容之動。禪的意境是〝分〞與〝合〞同體的,看似消極,實是有意義的動。 

            我們再讀田園詩人陶潛寫悠哉安樂生活的《歸去來兮辭》的一段,每一句開頭都用一個動詞呈表和平虛靜之心,能不感嘆中國詩詞的魅力? 

悟已往之不諫    知來者之可追

實迷途其未遠    覺今是而昨非

木欣欣以向榮    泉涓涓而始流

善萬物之得時    感吾生之行休

登東臬以舒嘯    臨清流而賦詩 

西方欠缺安心

            沒有禪悟的文化可能有真正的自由嗎?值得我們深切考究。 

            在西方,由猶太人開始,最早關於自由的寫照是《舊約聖經》的首章《創世紀》。它敍述全能的天父,在伊甸園裡囑咐人類始祖阿當,不要採吃樹上的菓子,阿當卻違反了衪的囑咐,採吃了,被判為犯了〝人的墮落〞的原罪。這樣,西方文化把自由的行使與人性的墮落連成一起。 

            根據魯弗斯‧費爾斯(Rufus Fears)的《自由的歷史》(A History of Freedom),三種自由之一的個人自由(另兩種是國家自由和政治自由),是一種複雜的價值。最基本的是個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唯獨它不能傷害他人。這是一種典型的美國式定義,既不提人的本性,亦不說人的情感。其實,阿當採吃禁菓不是甚麽選擇,只是自然的好奇嘗試。但是,以〝唯信靠上帝〞(in God we trust)為立國根基的美國,及西歐國家,信的是〝至上權威〞,就是:上帝說了算,信者得救,違者受罸的對立的人際關係。 

            歷來,西方智者在尋索人生意義的歷程中,把時間和存在分為此岸與彼岸、有限與無限、本體與想像、情感與理性的兩極對峙的意識(Consciousness)。這樣,人們要麽信仰位於彼岸的神明,或者絕對的本體;要麽呼喚自然原性,醉心於感性的生命;要麽跌溺於這一系列對立意識的矛盾深淵,痛苦到發瘋。 

三聖尋禪

            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用他的詩作和敍述能力,為西方現代文化掀起革命。他揭開人們經驗中的平凡又出奇的情緒,為每一個人說話,並照亮人的經驗意義。他的劇作和詩文直接影響至今的英語文學。 

            他首次用日常英語寫詩,改變舊英文(old English)與拉丁文的艱深糾纏,給讀者呈現每人都能看懂的語句。他又用希臘文、羅馬文及其它語文創造了數以千計的新英文字,而且用來寫下意深言淺的數千個意表,不少被譯成外文,廣為引用。 

            莎翁寫善與惡,愛與恨,曠達與貪心,情與慾,孝與忠,公與私,生與死,苟存與不朽,矛盾與平順,煩惱與安心等對峙的心緒,揭開人生過程中靈魂與肉體及睿智與愚蠢的不停鬥爭。他承接了文藝復興的廣博知識和多元化思維方法,敍寫人間悲劇,振顯十八、十九世紀歐洲人的狀況(human condition)。 

            在他的悲劇中,慾望的無限膨脹,使人陷入空虛和了無意義的人生,一如《麥克白》(MacBeth)。另外,由於無止境地追逐金錢、色慾和權慾,奧賽羅大將軍(Othello)毁了愛的世界,而李爾王(King Lear)癲瘋了。總結這些,莎士比亞感慨地說:

在追求時瘋狂

佔有時也瘋狂

      不管已有現有未有

                                        全不放鬆                    (《十四行詩》) 

            莎士比亞在描劃西方人心之時,預言未來的發展。我們今天親見的美國社會,擁有世界最多的心理治療師,精神病學家和各種層次的心理輔導員,仍然不足應付人民心理病的治療需要。 

            多數文學評論家公認,莎翁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作家。哈羅德‧布洛姆(Harold Bloom)在《焦慮的影響》(The Anguish Influence)裡說:〝莎士比亞能夠凌駕他之前的所有作家之上,同時又導領他身後的作家和思想家。〞為他寫傳的托瑪斯‧納殊(Thomas Nashe)總結莎翁的貢獻說:〝他不是屬於一個時代的偉人,而是活在一切時代。〞 

            就在西方人們力求取得自由、平等、博愛的前現代時刻,德國詩人、思想家和科學家,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Johann Wolfgan Von Goethe, 1749-1832)用詩和戲劇反映歐洲人的不安和矛盾。他出身貴族世家,在威瑪時期主掌過多方面的要職。與此同時,他又用最大的熱誠探索人生所經驗到的各執一端的對峙心理。他又結合這種探索和科學思維。例如,從科學出發,〝色〞(colour)是純光與他物互動產生的效果。同時,從心理出發,〝色〞(desire)都是精神與物(包括肉體)的合體。 

            本着他的廣博知識和經驗,歌德用了六十年的時光完成他的傑作《浮士德》(Faust)。主角是一個酷愛追求知識,同時又相信經驗才能顯射出生命意義的人。他日以繼夜地考究《聖經》首句的真實意義。〝太初有言〞(In the beginning there is the word)一句,是否意指〝太初有道〞呢?言只是一個中性的字,不含道德價值。假如word字的涵意是道,則天地初開之際,宇宙已經存在某種超人的權威,頒佈道德標準,規定人們遵守,限制人的自由。 

            歌德曾經說過:〝沒有哲學可以解釋宇宙人生,因為人有獨立自尊,不可被低貶為任何由更高權威所指派的意念。〞就是說,他肯定相信人的自由。 

            正是因為自由是獨立而沒有倚靠的,所以自由人無論做甚麽東西,或者怎樣處理自己的情感和選擇,都自然經驗到懷疑和焦慮,不有安寧。歌德借浮士德的內心掙扎和呼喊,吟下這樣的詩句: 

在我的心中啊

盤踞着兩種精神

互促分離

一個沉溺於强烈的愛慾

以固執的官感緊貼塵凡

一個則强要脫離塵世

飛向崇高的靈地 

            歌德被稱為〝威瑪的孔子〞,因為他曾經十分努力學習中國的儒、道哲學,尤其是中國的藝術和詩歌。這些活動詳細載於他多年的日記裡。他和好朋友萊布尼茲(Leibniz)同樣提倡〝一個世界〞,叫不同的民族互相學習,共同分享人類的智慧,用不可分割的〝人的智慧〞建造〝大世界〞。我們今天溫習數百年前的智者之言,可以認識〝同一個世界〞的構想,早於十八世紀出現。 

            萊布尼茲是德國第一位研究儒學並尊敬孔子的學者,他於1697年發表的《中國之光》(Novissima Sinica)說:〝照我們現在的認識為本,面對我們當前這個道德敗壞無限澎漲的時候,必須請中國人到我們這兒來傳教,向我們介紹自然宗教的主旨和實踐方法,不應送我們的傳教士去他們那兒說教。〞 

            歌德研究中華文化,從《詩經》到《孝經》,一概讚賞。他在《教育論》提倡學校向各級學生講解孝的觀念。詩云: 

孝是一切之本

人之為人即有敬

以敬為始

父母政府及天父在上

以敬為中

善待一切苦難和傷害

以敬為下

聯結同儕朋友向人生奮鬥 

            可惜到了十九世紀初,德國精神轉了彎。科技工業和帝國主義逐步澎漲,尼采宣佈〝上帝死了〞。同時,人類也失去內心與世界的關係,只剩下孤獨的自己,造成日愈升級的個人主義,也造生了尼采所主張的〝超人說〞,最後出現希特拉的滅絕猶太人的行為,使歐洲文明真正墮落,也改變了西方文化,使之趨向私利和暴力,以至瘋狂。 

        不過,人仍是人。近代歷史顯示,戰爭和私利的搶奪,把人生弄得被動和膚淺,重新跌入莎士比亞的悲劇,以及歌德的浮士德式的不安,銳意要找着自我,發現自己的靈魂,回復〝全人〞的經驗和尊貴。 

            這樣,從上世紀中開始,中國禪又變成西方思想界所趨鶩的意境和智慧。只有禪悅和安寧可以挽救當前人類及地球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