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維強 (65) 提供詩詞書信      余晃英(61)整理

緣起 

陳綸緒神父卒於2005 年,離世十年了。我在九華1961年9 月升讀中六文科班時,陳神父在校任教,但那年他只教中七文科班,之後就投身研究工作了,我與他擦肩而過,未結師生緣。2013-14 年我為好友吳茂生(66)編寫《哀思録》,認識了湯維強兄(65),從而讀到他為陳神父寫的悼文,才認識到陳神父的嘉言懿行。此外,我經由謝德富醫生(61同學) 推介,讀到林佐瀚 (港華 54)所撰的《無悔集續篇》。林視陳綸緒神父為恩師,他對陳神父的尊敬更加深我對陳神父的認識,由此促使我編纂 In Remembrance of Fr. Albert Chan, S.J. 一輯文字,作為他逝世十週年的紀念。湯兄住在美國加州洛杉磯,甚至曾親身前往墓地致祭。In Remembrance 一文刊出之後,我向湯兄問取陳神父的詩詞來閱讀,蒙他慷慨義助,傳來陳神父詩詞二十八首、陳神父朋友王景藩神父 (也是耶穌會)二首、李國標醫生 (學生)十四首,另外短簡一通。以下我以陳神父為核心,把他和朋友、學生往來之間的文字加以組織,作為他們生平為人、心跡、文采和情誼的見證。

王景藩神父給陳神父的信和詩 

王景藩神父 (1932-1998) ,早年由台灣赴美,在美國康涅狄格州Fairfield 大學數學系任教近三十年。波士頓華人天主教會為紀念他,設有王景藩神父服務精神服務獎。2015 年在波士頓頒發這服務獎時,周守仁神父亦有出席。 

綸緒鐸兄: 

(1995年中華省catalog 將你名倒置)。很高興收到你一月廿八來信,並承贈大作一份。看了之後,衷心悦服。徐渭二詩,要是沒有你一字一句的翻譯註釋,恐怕世界上很少人能夠看得懂,同時使我瞭解,數十年來你埋頭苦幹,終於做到如會祖依納爵所說: 一切為愈顯主榮。特此向你致真誠的敬禮。

  我在康州教書,已有28 年。初來的時候,很少和華人接觸。最近幾年中,才開始做中文彌撒,現在倒也有二个國語團體、三个粵語團體,和一个滬語團體,週末相當忙碌,各處奔走,但也有不少安慰。附上詞一首,請

斧正。祝

主佑 

景藩上 1997 .  二月十五日

避靜有感

-- 浪淘沙 --

獨坐遠塵囂

聖寵似潮

平安神樂入雲霄

我是扁舟浮入海

隨主流飄

世事難先料

天命維昭

崎嶇苦路莫辭遙

烈火千鎔終得鑽

樂在來朝

接讀陳綸緒神父

新譯徐渭詩二首

見譯徐渭詩

喜愛不能已

詰屈轉平易

奧秘示正意

乾坤數全核

四海地盡記

伏案數十載

今日略顯志

祝復活節快樂

1997年 王景藩

李國標給陳神父的詩詞

根據林佐瀚的回憶:「他[陳]在華仁書院教書時,最喜歡兩位學生,一位是李國標醫生,另一位是我。李國標醫生比我高五、六年級,他天資聰穎,而又勤奮好學。他進港大習醫。當我考進港大時,他已讀完醫科畢業。我之所以認識李國標醫生完全是由文字交,唱和修禊的。李國標醫生聰明才大,行醫之暇,喜作吟詠,陳綸緒神父是他的師長,所以透過陳神父,我們三人聯吟步韻,倒也自得其樂。」(林著,1999, xii頁)

李國標醫生出身自香港李氏望族。學醫應是1950、51左右。往前推算,李國標應是陳神父在香港華仁書院 1942-45 年認識的學生,亦即是在日治期間,華仁被日軍命令改為中文學校之時,陳神父以他深厚的中文底子出任學校教員的最早期。(見 Morrissey 2008, 204-207頁)

林佐瀚又謂:「余與李國熹建築師為同窗,與其兄李國標醫生為文字交,聯吟和韻,僅李國標及恩師陳綸緒神父三人而已… 國標才大,用韻險峻若不費力… 一九七八年余患癌,國標亦患癌,余幸而不死,而國標不幸早歸道山。」(林著,1999, 140頁) 那麼李醫生大概卒於 1978 後數年吧。

卜算子 --  四月八日

兒語太天真: 腹內藏吾弟,

他日蹣跚到處飛,作伴同嬉戲。

阿女怒相訶,有妹心方喜,

苦煞徬徨父母心,解閧渾無計。

(1968)

浣溪沙

-- 此日獲一男,兒輩既以民字排號,擬效師名名之曰民綸,旋以音響遏沉而易以民瞻,蓋取宋人蘇軾之字,復以師之英文名ALBERT 付吾兒,於是備焉。四月九日

吉語奢辭着處非,正名終日苦遲疑,襟懷操行孰堪師。

豈為熊羆分伯仲,還教稱號併中西,他年應不負心期。

(1968)

戊甲新歲戲題廿

其八    呈陳師

人人喜唱食無魚,去歲躬親兩下廚,

眾望重歸君厭否,隨園何事妄成書。(隨園食譜)

其十一   再呈陳師

記取羊年席上雞,猴年何物譀新奇,

抱慚試問陳夫子,能否分羹快朵頣。

其十七    三呈陳師,用前韻

既無熊掌且餐魚,想見殷勤復下廚,

為杜貪饞成惡嗜,勸君燒去子才書

(1968)

清平樂

-- 陳師以景印南宮書帖相贈,戲書此。南宮書法,妙絕一時,與蘇黃蔡合稱北宋四大家 ,詩畫亦有過人處,東坡俱推賞不置。故事:席上南宮問蘇公曰:眾人皆以我為癲,爾意如何?坡笑答曰:"吾從眾",詞並及之。            三月四日

美哉蘇子,延譽無猜忌,風雅時時推米芾,千載還饒知己。

孤標潔癖空傳,酒痕墨漬難湔(平聲),書畫詩情都造,峯巔非是瘋癲。

(1969)

清平樂

-- 意有未盡,復成此闋,此蓋言其畫也    三月四日

山明水秀,癢煞臨摹手,墨未乾時成絕構,正值癡餘醉後。

世間誰是知心,遙遙應數雲林,(註)

記取六根清淨,何妨盥洗成淫。

註:雲林指元人倪瓚,亦有潔癖

 (1969)

賀新郎

 -- 與陳師午茗鳯城,汲論古今中外,不勝式微之歎,既別,賦此呈之。    三月三日

感慨都餘幾。黯殘寒,連綿煙雨,了無春意。促膝樓頭醪送暖,斟酌同圖一醉。更取次,盤飱輕試。草草相逢匆匆別,算經年,親炙渾如此。新白髪,舊情味。

高談轉涉人間事。數愴桑,遍衡今昔,世態最憐翻覆甚,汲汲新奇是喜。誰復憶,修齊妙理。

蕭瑟淒風紅燭恨,歎乾坤,時節斜陽裏。何處問,浩然氣。

(1969)

木蘭花慢

喜獲陳師綸緖司鐸函賦此報之

數韶光苒荏,捧珠玉,幾回看。正意迥情深,途遙夢渺,重惹澘潸。襟間,涙存舊涴,記依稀,去歲此時彈。休問詩懷雅愫,從來萬感幽單。憑欄,滿目青山。人不見,雁空還。    

向落寞桐陰,迷濛月影,秋夜漫漫。衰顔,更添別恨,歎人生,何事會偏難。縱賞中宵露溽,誰堪共遣清寒。  

(天天日報. 七零. 九. 二十)

寄陳綸緒司鐸

鎭日溺相思,捧章空解頤。寂寥傷逝歲,輾轉俟歸期。歸期長不定,遊子欲何之。身健思常逸,才多業轉覊。異邦情繾綣,故國夢淒迷。復擁書城富,能添文苑奇。珍藏誇舊習,目錄報新知。用功憐倦魄,排悶吐幽辭。山水發清興,雲林忘俗機。桃溪看似晉,春服浴乎沂。一朝絕來往,八日省乘違。居靜心斯滌,談玄慮此稀。卅年情好在,千里道同趨。自顧貧於徳,君當憫式微。獨剪西窗夜,人歸上國時。論文誘冥塞,説法拯邪危。更擬連宵醉,用償數載離。此願何時遂,韶光安可追。

[1970]

鷓鴣天          

與陳鐸綸緒神父道別後賦。

塵事茫茫已可悲,

淒風濃霧雨霏霏。

傷春況值人歸後,

覓句還須恨減時。

途宛轉,影依稀,

憐君未備歲寒衣。(註)

誰教小敘添相憶,

空把新愁付俚詞。

註:陳鐸為耶穌會神父,甘「神貧」,是有「憐君未備歲寒衣」句。

(1972, 見林著,1999, 82頁)

臨江仙

--- 懷陳師綸緒神父兼賀晋鐸銀禧

  道骨仙風何處認,萬重山水天涯。可堪魂夢會猶稀。詩懷催獨往,遊跡惹相思。

  廿五年飛如轉瞬,更添廿五奚疑。霞觴遙祝愧卑詞。綴文兼播道,從此到金禧。

(1972)

虞美人

--- 懷陳師里斯本用東坡送別少游韻

  硯寒箋亂天將曉,字字蠅頭小,試憑雙鯉逐西流(註) ,寄取滿懷幽怨到歐洲

  論文淺酌當年醉,贏得今宵淚,也知人事等浮埃,無那情深長盼早歸來

  (註:東坡浣溪沙詞:誰道人生無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

[1972]

懷陳師          二月二十日

其一 

古城何物最牽情

記擲銅錢雅歌生

清淺寒泉誇靈驗

故應一日一書成

(余按: 第二句大概是指1954 年荷李活電影主題曲 “Three Coins in the Fountain”。)

其二   陳師從事編纂羅馬耶穌會圖書目錄

殘燈寒夜影幢幢

辛苦年來學蠹忙

堪笑前賢多好事

不將書卷腹中藏

(年月不詳)

林佐瀚給陳神父的詩詞

 二戰後,1954-58年間,陳神父重在港華任教。林佐瀚1954年中學畢業,正好趕上與他締結了一段亦師亦友的情誼。《無悔集續篇》記錄了李國標,林佐瀚唱和七起 (66-69、 71-72、 80、 81-82、 140-141各頁),其中多處提到陳神父,這裏不一一錄出。In Remembrance 一文已錄了林寫陳神父三首,也不贅。還有以下兩首:

 歸朝歡

與陳綸緒神父、李國標醫生、關志雄君夜飲鳳城酒家,暢聚平生。國標翌日賦歸朝歡, 效東坡體報之。

飛絮人生朝轉夕,

點點丹心長記憶;

河山為我寄吟哦,

天涯咫尺如促席,

一瞬蜉蝣客。

管他世事橫相逼,

古今來, 時光歸淹,

了不知痕跡。

羡君詞心無着力,

仗養襟懷狂氣息;

人生那得幾回狂,

摯情一放真狂激,

天地寸心闢,

盡忘機,獨行狂處,

自得奚不得!

             一九六三年

 附李國標兄大作

 歸朝歡

一笑塵緣猶未歇,

傾蓋相逢心已折。

古人盟約試毋忘,

樽前只許談風月;

漫嗟圓復缺。

何妨淺醉還輕別,

夢中尋,悲秋辭調,

醒處傷啼鴂。

偏記鵝湖酬唱闋。(註)

譜就新聲腸欲裂。

廣陵餘韻渺難聞,

半宵髮鬢成霜雪;

思量情轉切。

勸君休負建安骨,

問何時,濁醪馨茗,

重把雅詞說。

註: 陳同甫訪辛稼軒於帶湖, 棲十日,曾同遊鵝湖, 又俟朱熹於紫溪,不至, 同甫既去,稼軒不舍,欲逐而留之,以雪深泥滑不果,乃賦賀新郎一闋「把酒長亭說」遣之。同甫報以和韻,稼軒復用韻答之。前後共五首,史稱「鵝湖之會」, 誠詞壇佳話也。

[1963]

(見林著,1999, 66-69頁)

漁家傲

行年三十七,乃自聯合書院教席改任壽星公煉奶公司營業部經理,直十一年前雀巢公司俗事耳。大夢于文化界一十二年,其能時光流轉乎! 悵然久之。晨讀陸游漁家傲」寄仲高句有感,因是即吟,並寄李兄國標及陳鐸綸緒。

少年睥睨封侯事,

江湖傲嘯三千里。

筆下縱橫情滿紙,

狂放處,

贏得嘔血銘心字!

醇酒中年隨俗醉,

自知濃淡忍彈指,

塵世浮沉真老矣。

半生是,

消磨霜鬢茶煙裡。

一九七一年

(見林著,1999, 80頁)

提到陳神父的修養及對他的影響,林佐瀚寫道:「陳綸緒神父滿腹經綸,彬彬君子,淡泊名利,一生祗是做學問功夫。他的學問真是深不可測,夫子趨步,而瀚已瞠乎其後矣。可是陳綸緒神父最令我佩服的地方,倒不是他的學問功夫,而是他的為人風度。陳神父是以治歷史著名,但他的詞章卻極有韻緻。筆者是搞詞章的,迄今仍有和陳恩師唱和,可是恩師的作品,漫不着力而渾然天成,無絲毫人間煙火氣;倘不是性靈修養,曷克臻此境界!我此一生,以教育為稻粱謀,終日與書本飽蠹為伍,亦未始不是陳恩師早期潛移默化的影響。」(林著, 1999, 312頁)「羡君詞心無着力, 仗養襟懷狂氣息」應是指陳師,李君對他性格的潛移默化。還有,陳神父熟讀陸游詩詞 (見下節),林佐瀚在事業路途上遇到轉折 ,「晨讀陸游」,又豈是偶然的事。遲至1998 年,陳神父還為《無悔集》初版寫序,仿效《每日一字》筆法談「悔」字!。

陳綸緒神父詩詞和書信

 陳神父於1932年在廣州聖心中學畢業,國文基礎穩固,中學時詩詞亦很可觀(見陳綸緒神父(1915-2005)中學時的作品) 。他作詩時喜歡一題分詠多首, 成一小輯。他曾言:「我對於詩,只能稱獨學,興之所至,偶一次為之,也不敢多作。」(見林著,1999, 序,ii頁) 以下收錄一輯七首詩、一首詞、二十首集陸游七絕。時間橫跨約由六十年代至1987。(上面第二節“新譯徐渭詩”未知成於何時,可能是九十年代,甚或1997年。)

 偕國標昆季遊新界

 其一     雲泉僊館

 歸雲擁樹晚煙涼。  洞門紅葉野花香。

 竹引絲隨風定覺。  石罏金鼎作道場。

 其二

 篆罏輕裊步虛聲。  羽袖黃衣紫殿明。

 青鶴歸巢天漸晚。  叫雲秋笛倍淒清。

 其三    

側殿有長聯,蘇世傑先生手澤也

蓬闕碧壇戶戶通。筆頭飛電倩誰同。

我來為羨虞書巧。幽蘭何處弔詩翁。

 其四     檻外有寒塘,秋來池水盡涸。殘荷敗葉,偃仰沙際。無復曩日之亭亭矣。

 斷魂欄畔起暮鴉。翠減紅消一徧沙。

 憑君莫唱採蓮曲。惹得征人兩鬢華。

 其五     茶肆小憩

 蟹目魚鱗烹石鼎。蒓羹菰飯見殷勤。

 村情野趣留新客。難得人閑話白雲。

 其六     嘉道理別墅

 墻外層巒蒼欲滴。路旁寒樹瘦如虬。

 松壑煙霞香滿徑。逼人忙處是深秋。

 其七   

 晚雲輕絮擁山頭。夕陽明處見深秋。

 新菜嫩時青滿眼。採將歸去媚盤羞。

 作品年月不詳, 「國標昆季」就是指李國標和他弟弟國熹。李國熹與林佐瀚中五同年, 1954年畢業於港華,後任政府建築署建築師。

乙丑秋日集放翁句

紅葉青山合有詩,西臨村路立多時,天涯路穩歸心嬾,半世羈遊厭路歧。

秋意蕭然欲斷魂,殘年流轉似藻根,行吟自怪詩情減,冷雲微雨濕黃昏。

世態十年看爛熟,華髪蕭條只自驚,夜闌臥聽風吹雨,一首清詩取次成。

落葉無情先報秋,人間寧有地埋憂,壯心未許全消盡,風雨縱横亂入樓。

高齋掃地獨焚香,頼有新詩破日長,老去嬾尋年少夢,尚憑詩酒答年光。

無窮世事浩難量,身寄江湖兩髩霜,天為念貧偏與健,幽圃尋梅認暗香。

背人歲月去堂堂,未妨寄傲向林塘,白髪未除豪氣在,興來猶作少年狂。

花影扶疏自滿庭,萬木風號曉氣清,久別名山憑望到,詩情強半在郵亭。

莫嫌風雨作新寒,百年光景雜悲歡,零落親朋勞遠夢,每思舊友取書看。

知非吾土強登樓,煙雨淒迷晚不收,我亦暮年思屏跡,夢魂猶繞古梁州。

清笳已復動高城,萬頃空江著月明,寄懷楚水吳山外,早晚歸舟聽艣聲。

才本無多老更疎,慷慨猶能擊筑歌,橫空我欲江湖去,孤舟常占白鷗波。

照江丹葉一林霜,折得黃花更斷腸,陋巷閉門常謝客,鈔書但覺日方長。

詩如水淡工差進,身似孤雲累轉輕,到處京塵常撲面,惆悵無人説太平。

髪無可白方為老,酒不能賒始覺貧,浮世變遷君勿歎,此心惟與白鷗親。

靜院翛然畫掩關,小江煙雨趁潮還,領略年光為閒客,得意唐詩晉帖間。

卻緣無用得安居,懷抱殊勝未老時,古紙硬黃臨晉帖,矮牋勻碧錄唐詩。

詩緣獨學不名家,慣將枯淡作生涯,晴窗頗動青鞵興,到處悠悠客泛槎。

外物不移方是學,俗人猶愛未寫詩,體倦尚憑書引睡,家山萬里夢依稀。

往事已如遼海鶴,百年光景雜悲歡,成敗極知無定勢,是非元自要徐觀。

(1985)

桂枝香   

丁卯中秋步月有懷石孫先生

庚樓蕭索,正故國初涼,雲輕荷弱。萬里長空蕩蕩,舊家遼邈。天涯行徧詩情健,倚危欄,寒生院落。玉盤飛光,銀河散錦,幽懷誰托?念此日年年舊約,檢書共西窗,風團新㵸。此際清愁自醉,歸夢頻數。縱縮地尚餘佳計。(謂航空交通也)郤反愁,硯田覊縛。重重心事,來朝怕聽,曉城吹角。

(1987)

陳神父書信兩函

致林佐瀚

佐瀚同學左右:

 蝸居岑寂,適逢青鳥之招,與

 諸君子睽離既久,一朝握手,卅年舊事,如在目前,相知之樂,

 亦莫踰於斯矣。鼎鍚之餘,復惠以

 清詞,鏗金戛玉,便覺毫氣逼人,而

 墨光炤映,間架停勻,轉筆圓渾。

 獲此,頓感生暉不少矣。僕窮年矻矻,仰屋著書,正如秉燭夜行,於時何補,

 猶幸

 羣賢後起,夙抱偉略,皆膺獨達之知,天下蒼生必受其福者矣。華堂雅集,復裰以圖,

 諸君一片熱腸,一時都在眼中矣,雪泥鴻爪,永誌不忘,敬謝敬謝

                                   

   綸緒再拜                                                二月六日

 (1985) (見林著,1999, 圖六手跡影印)

致湯維強

  維強:昨在電話中淋漓盡致,暢談一通,多年來未有此遇,胸襟為之廓然。

    眼前所見,書室內,正如在「亂馬兵荒」中,收拾逃亡,心情可知!

    舊稿數篇,年來所作,未敢自是,謹

    呈,並乞斧正。

    羅馬檔案藏書目錄敍文擬於日內起草,但願能如所望,以謝

    足下垂注高誼。紙短情長,意在言外。

    即祝

主佑                                  

                                           綸緒     三月二日 

(日期不詳, 應是2002年目錄完成前不久。) 

據湯維強自述, 1972-73年他在香港華仁任教時才與陳神父熟稔。其後赴外地留學,陳神父推薦他帶備兩套書,一是中華書局出版的《辭海》,另一本是蕭公權的《中國政治思想史》六冊。陳神父後來講授史料學、方志學,他亦曾旁聽。陳神父大概七十歲以後,便留在美國加州三藩市大學,而湯兄則任教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專業是政治思想。陳神父對於他是師、是友、是天主教教友、也是學術同道,情誼越加密切。 

完結語 

就手頭僅有的資料,陳神父和李國標的詩詞交往約由1963年至1972年,和林佐瀚的則約由1963 至1985年,實際唱和的時期, 當然長久一些。這種歷時長久、感人至深、溫柔敦厚的文字情誼,真可說得上是杏壇佳話。 

陳神父淡泊謙遜,囑咐李、林不可張揚詩作,我整理這份資料時,也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深恐背離了陳神父的秉信。但又想到,我等俗世中人,往往以神職人員為榜樣。陳神父與幾位學生一生的先師後友、亦師亦友的深摯感情,豈不正好是華仁書院後繼者的表率? 陳神父在天之靈,相信也不會責怪我吧。 

文中所載的詩詞書信,除註明出處外,均由湯維強兄傳來。其中部份是手寫稿的影印本,李國標醫生喜用行草寫於專用紙箋上,我輸入電腦之時,有字未能讀認,蒙湯兄、李直方學長、李麗莊女士之教, 這裏一併致謝。如尚有錯誤, 我是責無旁貸的。另外,亦很多謝蕭若碧女士替我校對文字。 

凡詩詞寫作日期不知道的,我標以「日期不詳」,有唱和之作或印在同日刊物上,則以直角括號標示。 

最後,我以這篇小文作為拋磚引玉之用,衷心希望將來得到有心人為陳綸緒神父撰寫一本完整傳記,記錄這位前賢的生平行誼、研究成果和詩詞。 

 

參考資料:

《無悔集續篇》, 林佐瀚, 澳門寫作學會, 1999

Personal essay by James Tong, March 10, 2005

Eulogy by James Tong, March 10, 2005

Obituary by James Tong, April 7, 2005

 Jesuits in Hong Kong, South China and Beyond, Thomas J. Morrissey, S.J., 2008 

附錄: 依據湯維強兄三份紀念陳神父的英文贊辭、悼辭、詩詞資料及Morrissey 2008整理而成。 

陳綸緒神父年譜(草稿)

An Informal Chronology (draft)

Jan. 25, 1915         born in Pacasmayo, Peru, of Chinese father and Peruvian mother received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near his native Panyu County in Guangdong Province

1932                     graduated high school from Sacred Heart School in Canton

1932                     joined Wah Yan College Hong Kong for more studies

1934                     became the first novice of the Society of Jesus in Hong Kong

1936-41                 studied philosophy and theology in Sacred Heart College in Manila, receiving B.A. and M.A.

1942-45                 taught at Wah Yan College Hong Kong which was turned into a Chinese school by order of the Japanese army

1944                     received theology lessons from Fr. Joy and Fr. O’Mara with a view to commencing second year of theologate after the war

1945-47                 left for Shanghai and Dublin to continue theology studies

1947                     ordained in July, the first Chinese Jesuit from the Society of Jesus in Hong Kong

1948                     studied European history at Fordham University; Fr. Ryan in favour of his acquiring a PhD in the States, with a view to becoming an official headmaster of a college in Canton

1950-53                 studied in and awarded PhD by Harvard, Yang Lian-sheng his supervisor

1954-58                 taught Chinese at Wah Yan CollegeHong Kong

1960                     devoted his time to research; in a consult among Jesuits, he lamented the lack in some of the fathers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Chinese mentality and an interest in things Chinese” and urged them “to read more about China and its history and culture. He would give priority to a Retreat house and a House of Writers, but would not like to see them combined.” (Morrissey, p. 395)

1961                     taught Chinese at upper six level at Wah Yan College Kowloon

1963                     in a consult “praised the good government and general happy spirit (of the Jesuit community) but he observed that the senior boys did not seem to be able to think for themselves and he was critical of the lack of interest in scholarship in the mission, how little Chinese was read and spoken, and he wondered about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language school. ” (Morrissey, p. 408)

1965                     Lung Men Book Store in Hong Kong reprinted his Preface to Chunming Meng yulu by Sun Chengze (1593-1675)

1965                     suggested to Laurence Tam Wu Li (1632-1718), the Jesuit painter, as the subject of his Master’s thesis at Hong Kong University

1967                     wrote four entries in the New Catholic Encyclopedia: Chinese Literature, Chinese Missionary Art, biographic sketches of Ma Liang and Wu Li

1969-76                 spent 7 years in archives and libraries in Portugal, Spain, Italy, France and England, including three years on the Jesuit Archive in Rome (1972, 75, 76), making notes and cataloguing

1976                     contributed to Goodrich’s Dictionary of Ming Biography

1978                     back in Hong Kong, joined the Ricci Hall community

1978-79                 lectured at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and Chu Hai College

1982                     The Glory and Fall of the Ming Dynasty published by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84                     The Ricci Institute for Chinese-Western Cultural History at the Jesuit University of San Francisco was founded by Fr. Edward Malatesta, S.J.

1984                     late autumn -- left Hong Kong for San Francisco

1985                     summer – his library of 70,000 books arrived in San Francisco, most deposited in the Ricci Institute of the University of San Francisco, stamped “The China Collection of the Society of Jesus”; seventieth birthday, accepted celebratory calligraphy and poem from John Lam

1985                     autumn -- in Chantilly, France

1993                     published article in Monumenta Serica identifying Fr. Ruggieri’s 50 Chinese poems

2002                     published a 630-page Chinese Books and Documents in the Jesuit Archives in Rome: a Descriptive Catalogue

Jan. 2005             90th birthday celebrated by the Jesuit community

Mar. 10, 2005       died in the Sacred Heart Jesuit Center in Las Gatos, California; buried in the Jesuit plot in Santa Clara Cemet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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