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是誰?我覺得自己存在還是我客觀存在?我有一顆心,我怎樣知道有心?
 
這些問題值得問嗎?有答案嗎?答案有何用?
這樣問是在做學問嗎?還是每個人都會自然地問?
 
嬰兒學會說話以後,多數會問說:〝貝貝乖〞。一方面問,一方面自我肯定。他的舉動是否說明他知道有我?
 
話說有一位德山和尚聽人說,中原的禪風很盛,多數人得悟,他很不服氣。
 
他挑着一部《金剛經》由四川往湖南走,前去理論人生。路上他遇見一老太婆賣點心,上前向她買食。
 
老人問:〝你挑着的是甚麽書?〞
德山:〝《金剛經》〞
老人:〝我問你一個問題,答對了我請你吃點心,答不對,請你另找食處吧。〞
德山:〝請快問,我餓極了。〞
老人:〝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不知你要點的是那一個心?〞
德山想不出答案,只好捱餓繼續前行。
 
這故事說明,如果我們不問過去、現在、將來、只顧活在當下,可以生活得清醒自在。
 
真是這麽簡單嗎?讓我們隨便說說。 

為何求知?

 有電視紀錄片說,在南美,有小孩為了上學,不惜撐船冒險,每天如是,在中國偏區,有小孩翻山過嶺,經過有蛇地方,走二小時路上學。在其它地方亦有相同的事實。
 
 你他許會問:〝值得嗎?〞,尤其知道,這些小孩可以學到的,限於認識一些字和數。
 
 假如你公開問,很可能有人聽見給你批評,說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同情那些沒有福氣讀書的小孩,而且不知「每人都有讀書的權利」,寫在聯合國宣言裡。
 
 我九歲時(1943-1944年)曾在廣東保安一條偏村裡生活一年,沒有上學,亦不識字。村裡共有73人,有4人畧識一些字的,其他都是文盲,包括做木匠的秀叔。
 
 後來我每想起那一年的生活,都十分愐懷。我平日捉鳥捕魚,看牛和幫忙耕作,所學到的知識和技術,讓我一生不論去到何地,都能豐盛地過活。最可貴的是到秀叔那裡看他造水桶刻木和談天,聽他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該村的人生活頗苦,主要因為田地不多,有的亦為10家「中、下農」所有,其餘人家,多數做農工和打草伐木到墟裡賣,勉强維持溫飽。這樣的生活是「落後」和「貧窮」,但是,大家接受事實,在和諧安樂中「過世」。
 
 60年後,我重返老村尋找舊事,驚悉它變了,原先我認識的73人只剩下2人,其餘的已在多次「大逃亡」中去了香港。留守着的2人富起來了,因為所有房屋都變為出租的工人宿舍,連祠堂亦變為小商店。世上滄海桑田,自有外在力量促變的,而村中的秩序更不如當年的平定和溫馨。進步與落後,不易言說。
 
 人類的知識大分兩類,一是生活的,二是書本的。聯合國宣言所說的「人人有讀書識字的權利」,是否偏於一類而低看另一類呢?讀者決定。
 
我思,故我在

 17世紀的法國哲人笛格爾(Rene Descartes)用一句詩寫人類知識的合法性:〝我思,故我在。〞(I think,therefore I am. 拉丁Cogito ergo sum)。
 
 400年來,不知有多少文人學者為這句話爭論,或者傾倒,因為它矇矓不清,詩的魅力竟佔據了人類如此多的精神,亦是妙事。
 
 「我思,故我在」是笛格爾認識論的起點,又是他懷疑的終點。他認為:〝當我懷疑一切事物的存在之時,我卻不懷疑我本身的思想是真是假,因為我此時已經確定自己思想的存在。〞
 
 實在,這不是甚麽邏輯,更不能說是事實。然而,這被稱為「建議」(proposal)的東西,竟然成為西方哲學的「知識基礎」(foundation of knowledge),讓知識在懷疑面前開展至今。
 
 笛格爾在《哲學原理》(Principles of Philosoply)裡說:〝吾人不能在進行懷疑的同時懷疑自身的存在。〞就是說,人有存在,方可進行懷疑。
 
 如是,不能說,「我思,故我在」這樣本末倒置的事。
 
 問題也許不在笛格爾,而在於那許多好「做學問吃飯」的人們,硬要興風作浪,把本來顯淺的事造成深奧。而在中國,最初翻譯者固然譯錯了,而以後的「學者」更照着譯文去思想,不敢提出疑問。應該說,「I am」不是「我在」,而是「我是」,就清楚了。「是」是真實而遠大的,大過「存在」。「是」是人的寫照,其中「存在」或「在」不過是一部份。
 
 笛格爾的深意是,人之為人,因為他有思想本質或能力。所以,拜托讀者,把他的話定為「我思,故我是」,就免除差錯和爭論了。
 
我思,我是

 我是就是。是甚麽呢?是上帝的給定?抑是我的主定?如果是前者,無需多說了,「清心的人有福了」的信念,說盡人生的一切。如果是後者,則千變萬化,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的「是」,只能做無限的排列和分析。亦是有趣而重要的,因為一個人若能看透了芸芸眾生,可以更清楚自己的一切。
 
 心理學泰斗弗洛姆(Eric Fromm)在《求有或求是》(To Have or To Be)裡說:人類有兩種不同的精神生活方式,一為求有,另一為求是。求有者致力於物質財富的取得,權勢與私利的滿足,伴同着爭鬥和罪惡。求是者則心存博愛,慈悲又尊重人性。他豐足愉悅地生活,並深深地愛敬天地人間。
 
 近60年間,人文心理學及積極心理學成為西方心理學的主流,心理學家一致認為,一個人的成功生活從「認定本真」出發,讓自己從生活中的眾多桎梏中解脫出來,在不貪婪、不虛、不違背良心的原則中,開發自己的性向興趣及潛能,進行自我創造和自我完成。這種生活是精進(flourishing)和留心(mindful)的,凡事都察覺他人的存在和利益。在充滿鬥爭和競爭的今天,成功的人生應該從謙和地與人進退的態度着眼,積極地自助自人,感恩實有,滿足豐泰吉祥。
 
 弗洛姆不是空談理想之輩。他本人歷經戰爭、離鄉、移民之苦,在專業上接觸病人的悲哀、抑鬱及精神崩潰,悟出人生真諦。他提出每個人都一樣,要發現自己,就必須尋找「心安」,排除孤立,在安穩中建立自信,養成奮鬥(striving)的習慣,趨向成熟而負責的人生道路。
 
我是與自信

 「我是」的發現,伴隨不安和孤立的感覺,從嬰孩脫離母體開始。所以嬰兒往往哭啼,要求母親或看護者到來。心理學家在20世紀後期用臨床方法研究嬰兒的活動,發現從滿月開始,嬰兒在溫飽之後進行用自發的聲音作伴。直到他學識講話與他人溝通,嬰兒有一年多的時間自己「學話」,用以排解孤獨和進取環境中的「迴響」。這是建立自我和自信的原始行動,是有語言的人所獨有的。
 
 人的語言(語文)有無限權能,可以溝通心意及與他人相通,更可超越時空,成為長久甚至不朽的記述。它又是人們藉以夢想、幻想、創造、審美的媒介,實是「我是」的最重要的「我有」。
 
 弗洛姆14歲時遇見戰爭,開始研究人的「社會行為」,以後敍說在八本巨著之中,包括1979年的《人類破壞性的解剖》(The Anatomy of Human Destructiveness)和《人心》(The Heart of Man)。但是,他更着重宣揚的是人從善積極的一面,怎樣用慈悲與孕育方法成長小孩和他人,造福人間。他對愛的敍說涉及家教,特別是禪學,以後將有另述。
 
 下面,我折射到佛家對現實自信的智慧,淺說人怎想建立我是和自信。
 
解脫與心空

 禪智經常提及一個「空」字,頗受大眾所誤解,多數以為它是一種退縮和消極的做人態度。其實不然,它是積極建立自我和自信的基本智慧。
 
 簡單說,「空心」是不執着的開放的心。一來是用開放態度觀看和觀照萬物,親近大自然的現實秩序和美境美意。更重要的是不執着名、利、物質享受和權勢操縱的欲望和必勝企求。
 
 六祖慧能的《壇經》說:
菩提只向心覓,
何勞向外求玄,
聽說依此修行,
天堂只在目前。
 
用日常話講,菩提即是健康快樂的人生,是住在心中的。所以一個人只要知道自己的本性和目的,最好的景地不在虛渺的天堂,而在當下的生活裡。
 
 慧能教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必須做出正確的抉擇和判斷,從而發揮自主的創造力,即佛學稱為「般若性」的能力。
 
 武俠小說有這麽一則故事,在蒙古大漠中,有勇士遇着太極拳高手。前者展示他養着的巨鷹,一吹哨,牠便飛去遠處捉着一頭野狐回來,讓勇士剖開牠的心房吃了壯氣。太極師看了一方面嘔心,一方面教勇士知道一種更大的力量。他向勇士討來那一頭巨鷹放在掌上,請勇士命牠飛揚。然而,奇怪的事出現了,巨鷹不斷拍翼意欲高飛,卻怎樣也無法騰空。牠拍了一陣感到驚恐,哀鳴了幾聲便不再展翼了,讓勇士見了亦驚奇不盡。實在,巨鷹的動力被太極師的空掌抵消了,所以無法展飛。這就是空的動力。
 
 這種動力是超越,是一切矇矓和慾望的超脫動力。慧能在同經裡說:〝但淨本心,使六識出六門,於六塵中無染無雜,來去自由,通用無滯,即般若三昧自在解脫。〞
 
 所謂六識是感官的見聞所識的世間現象,包括眼、耳、鼻、舌、身、意。
 
 心理學的知覺(perception)同是六識的運作。但是人類從見、聞、感所得的現象材料,必須經過心的判認和抉擇,方成意義(meaning),然後發出反應。那麽,當人們不執着認定一時見聞所得的是「真」,而只是現象(phenomena),他即可以自由用心了,最後獲得正確(即有意義)的判斷。自由用心就是思考。或者,更正確地說,是醒覺,包括綜合的思考和醒覺,不限個人。
 
 同一經文說:〝迷人念佛求生於彼,悟人自淨其心,所以佛言隨其心淨即佛土淨……所以佛言隨所住處恒安樂。〞
 
 再說深一點。佛有「不二法門」,即超越入世與出世的方法,超越公益與私慾的方法,超越利己和利他的方法。一句話,即所謂客觀公平的方法,合稱為「平等性智」。
 
 可惜,現代人多數傾向以「有」為價值,不論己認或認人,都看是否有錢,有屋,有車,甚至有權,而定為成功。同時,為了顯示我有,大家都做自我包裝的工作,其詳情不需多說。
 
 然而,解脫不是容易的事,因為我們都生活在現實中,有你有我有他,更有無限的物品,以致今時大家拿在手中的「智能手機」,足以通達萬里萬事,並與千里以外的相熟或陌生對象互通心意。這樣,要解脫固然不太可能,要超越就只能依靠自信和淨心了。
 
我有與心機

 從生長發展(growth and development)出發,「我有」和「我是」表現在兩種不同的心態之中。前者建立於屈從或心機運用的習慣中。後者建立在獨立自主和負責的心境中。
 
 父母管教子女,如果凡事動用權威和恩惠的權能,可以在潛移默化中造成子女屈服,爭取讚賞,逃避責難,以及誇耀自己成績的心機運作,沒有剛正獨立的浩然之氣,甚或不敢是其是、非其非地肯定抉擇。
 
 比對之,我是之心是自信的表現。個體具有清醒冷掙的判斷能力,即使有錯,亦毅然接受,並改過從善。這種人格生於父母和師長的長期尊敬和尊重,真心愛護和關懷。在真心養育的環境下,個體無需時常提防,而同樣用和平之心應對一切大事小事,人情和責任。像孔子說的,〝和而不流,强哉矯。中立而不倚,强哉矯。〞
 
 我是的心奠基於文化承傳之上,有根有源,不像浮萍那樣隨水飄流。兒童心理學家比度恒(Bruno Betteheim,1903-1990)在《魅力的善用》(The Uses of Enchantment)和《兒童對意義的幻想》(The Child’s Facsination with Meaning)裡敍說童話的教育意義,說明民族的傳說和故事怎樣啟發兒童生出自信和自重。
 
 他說:〝當前養育兒女最重要也是最困難的工作,是幫助他們找到生命意義……每個人都必須學會超越自我中心的猍窄藩籬,不只為了生存,而相信個人可以在生命的某一時刻,貢獻他人和大我。對於這樣的重大責任,沒有甚麽可比父母的影響更為重要。其次是文化傳統,由父母對幼兒講述生活經驗,和民族的神話故事。〞
 
 比度恒是一位納粹集中營的生還者,心靈受過很大的損傷。他移民到美國之後,專門研究和治療患着「我向」孤僻兒童(autistic child),取得很大的榮譽。不過,他似乎仍然不能適應美國的感性文化和實證主義生活,那種「我有至上」的普遍心態。最後,在86歲高齡的時候,他竟自殺了,用一個簡單的膠袋蒙頭窒息而死,那種美國人即用即棄的東西。
 
 有人比較崇尚人文精神的東方文化,和重物的西方文化,只能說各有選擇,不能評價。但是,值得注意,在西方的感性文化裡,倫理已經被法律取代了。人們日常生活的行為、財產、權利、秩序,都由法律條文所規限。但是,法律條文複雜繁瑣,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人們面對的只有一個「不懂法而犯法仍是犯法」的判斷,只能無奈接受,沒有反駁的權利或自由。至於有錢人可以「合法地」避免法律的制裁,更是普遍受人接受的事實。這是心機(games),是「有者」的專長和特權。
 
 我有的文化價值直接帶來富裕和官感享受,卻未必讓其擁有者享受滿足和幸福。實在,我們觀看那些億萬富人仍然每天苦勞着怎樣獲得更多,可以明顯知道,他們沒有滿足的快樂。
 
成就我有和我是

 我有和我是並不互相矛盾敵對,是可以同時建立的,只是必須「有」得適可而止,表現在平淡生活裡,配以自主的人生目的和自享的人生意義。
 
 方法是解脫「有」的執着,以及對愈多愈好的迷惑,更不要物化自己,用有來建立自我價值。
 
 當一個人認識到實現「我是」是本,而獲取金錢權勢是末的時候,他已經找到了「是」的價值,踏上成功人生的坦途。心理學與禪都稱這為自覺(self-awareness)。
 
 孔子說:〝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慧能說:〝無念念即正,有念念即邪〞,兩人所說的是空心而成功做人的同一道理。
 
 現代心理學泰斗弗洛姆在《人心》和《生之藝術》(The Art of Being)兩書敍說人的覺悟過程,說明小孩子從2-3歲開始,便知覺羞恥。他們選擇用衣服和美麗衣服遮身,即是「自覺」的舉動。
 
心的權能

 心理分析大師佛洛伊德(Freud)研究人心和意識,提出人心有三個層次,各有動力,一是本我(id),二是自我(ego),三是超我(super-ego)。
 
 本我的原動力是「利必多」(libido),受快感原則(pleasure principle)所支配,凡事都求取即時的滿足。在潛意識中,每當個體受到內在或外在刺激即緊張起來,要求即時解除,不管手段是否合理。這是人的原始獸性根源。
 
 哲學心理學家阿德勒(Adler)稱本我的動能出於人的「爭勝意志」(Will to above),貫穿西方文化。另一位心理學家沙利文(Sullivan)則認為,動能出於內心的需要和外來的引誘。前者是安全感,後者是各種物質的貼身享受,包括異性的性享受。弗洛姆(Fromm)則把本我的需要提昇到更高的層次,包括自由、關聯、愛、和創造。
 
 這些解釋和主張都是人性中的「動能集合」,而本我的本質仍是一樣,即:「我要,一定要,即時要!」它是自私的、反群性的衝動行為。應該提出,在現實生活裡,本我的動能必然要遇上阻止的,不一定能夠滿足。此時,據佛洛伊德及弗洛姆說,個體可以用其它心理機制應付,像幻想、夢、逃避、或者遺忘。不過,這些都可能引生煩惱和壓抑,形成心理失常。
 
 好在,神奇的人具有自我,足以化解本我的種種困難。
 
 自我遵照「真實原則」(Reality principle)而行。它了解生活真實裡的人事物事,用智知促成自覺(awareness)去處理事物,和理依德,導向滿足快樂。自我由知識、傳統、和智慧導航,應用自我的功能處理當下的大小事情人情,清醒、明智、留心和醒覺地生活,無怨無悔,獨立豪邁,呈現出人的權能和高貴。自我又是本我與超我之間的「和事老」,現實地緩和本我的即時需要,巧妙地調和現實與理想之間的距離與困難。
 
 超我明辨是非,堅持何事應該高尚,何事可恥賤惡,何為有道和霸道。從消極看,它管制人的行為。從積極看,它導人追求理想,以及行善求道。
 
 近日有一套南韓電視劇集,名為《太陽的後裔》,用現實生動的人性表現,把忠於「醫生誓言」的理想呈現給觀眾欣賞。在第一集裡,隨着特種部隊到一個中東國家服務的一名青年外科醫生,遇見一個病人需要即時動剖腹手術救活他的生命。當時突然出現一隊軍官命令她「不能做」,用槍指嚇。在間不容髮之際,特種部隊隊長問她可否不救人,她說自己必須忠於誓言,以病人的利益為重。結果,隊長用手槍指着當地的軍官,讓醫生帶病人入室開刀槍救,最後成功。
 
 另一集的一幕更為動人。特種隊和醫生坐直升機離開現場,在空中看見當地發生嚴重地震,房屋倒塌,人們忙於逃命。醫生要求成隊人員立即歸回當地,〝因為他們此刻最需要我們救護〞。隊長說:〝你是否要我們同歸於盡?〞醫生說:〝我有責任救傷,不管自己的安危或其它任何原因。〞結果,他們回到原地救亡,發出火花,亦經歷許多叫人流淚的抉擇和情感分享。
 
 這醫生的作為就是超我的光輝表現。
 
 醫生是「有」的人,有專業知識和治病的技術。她的「有」和「是」密切關連。我記得《醫生誓言》裡的一段這樣說:〝我緊記我仍是社會的一份子,承擔一種特殊的責任服務我所屬的人類,不管種族、宗教、文化、或者任何景況或意見的差別。〞
 
 《六祖壇經》說:〝善知識!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
 
 我是的心是寛宏的,不執着,亦不入是非。它視人視物如己,用愛去包涵和欣賞人與人的分別,當敬愛一切的(本我)衝動變為(超我)的理智行為之時,我是和我有融而為一,發揮人的最大權能。
 
尾聲

 我問過幾位中國大陸醫生,都說沒有聽過《醫生誓言》。我想,近年來頻頻傳出醫生如何向病人索取各種非正常的費用,不知是否與沒有誓言相關?
 
 我又想,西方國家的醫生,全都於畢業時立誓,不知有多少百分比在三、五年後,時常記得誓言的內容?如果不緊記着自己身份特別賦有的責任,那宣誓與否亦是一樣。
 
 對於普通人而言,每當一個人叫響自己的名字之時,即等同宣示「我是」,內涵自豪、驕傲和滿足。至於「我是老師」或「我是億萬富豪」,並不給「我是」加添多少光采或滿足。實在說,加添的應該是我上面提到的責任:〝I will remember that I remain a member of society, with special obligations to all my fellow human beings, regardless of……〞即我將緊記……承擔「一種特殊的責任」服務我所屬的人類……。
 
 近年有不少人感嘆,人類社會急速變化,而我們的學校仍然是300年前的模式,迫學生求取知識和記憶。我們的聯合國持續宣傳「兒童有上學的權利」,盡管一些兒童必須每天冒着生命危險去學校學習書本知識。不知何時,人類方有集體醒覺,把本心歸還給每一個人,讓他們自然自主地學習,發揮人性的無限權能?
 
 那時候,人類一定會止戈興仁,講信睦鄰,在世界和平中高喊一聲〝我是人!〞震撼星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