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漁村
 
Sitka,Alaska 是當今世界上釣魚最佳的地方。那裡是一個寧靜的近海小城,無污染少遊人,starbucks還沒有在此地開店。下榻在這專營釣魚生意的旅館,人們夜不閉門。每戶分配小車一部,車鎖匙就放在司機位,無需鎖車。
 
想當年,俄國人在這裡橫行霸道。到而今,有海盗血統的維京人在經營sport fishing 生意。
 
2,釣魚郞
 
釣魚郎同船五人,年齡最小六十過外,包括十年磨一次魚桿的釣魚噹;最大七十七歲,他是年年有魚年年釣的健壯台山華僑。
 
領隊是港人 Raymond, 一個年過七十的「中年人」,身材中等,太陽的光輝把他的臉孔曬得青春健康,熱愛野外生活的人,一身都會發出自然的氣息。此君是精明人,談吐幽默,且無架子。狩獵與釣魚是他人生最大的興趣。二年前,他的妻子臨終遺言,囑咐他不可再殺生。念妻心切,他果然放棄狩獵, 現在獨孤一味,釣魚。
 
問:「釣魚不是殺生嗎?」
 
答:「不是,因為魚兒自己上鈎。」
 
Raymond 禁止釣魚郞買蕉吃。這迷信的習俗與西方人一樣。有一年,他在阿拉斯加釣魚三天,四人僅收穫一條三文魚。那一次,他的朋友吃了一條香蕉。
 
3,出海
 
這兒夜短晝長,晚上十點天黑,早上四點天亮。釣魚郞睡懶覺,太陽升起一小時後才出發。二十五尺快船的船艙僅容四人雙對而坐,蝸在艙內,轉身不得。是聊天講故事的好時候,開始時,眾人談人生,講舊愛。這些話題沉悶得可以讓人暈船浪。釣魚噹把話峰一轉,發問題,引領 Raymond 講打獵經歷。他的故事吸引人,星島日報記者長曾經寫長篇文章介紹,圖文並茂刊登。釣魚噹兒時與父親打獵,父親說,獵人無不吹噓自己的戰績。釣魚噹觀察入微,Raymond 沒有言過其實。
 
船長是三十來歲的年輕人,deckhand 是來做暑期工的小伙子。他倆靠海吃飯,是駕輕就熟的専業人仕,全是 Minnesota Viking 足球隊的擁躉。
 
Deckhand  在船尾忙碌地預備魚桿。這一個半小時的航程,船長緊掌船舵,眼望前方,乘風破浪,往大海進發。
 
     
 
4,釣三文
 
三文魚往哪找?船長集中精神,尋尋覓覓, 冷冷清清,顛顛簸簸在茫茫大海中找。船長絕對不大海撈針,超音波機器可以告訴他,三文魚或在一百尺深處成群結隊而來,又或者,它們游上水面,在三十尺左右地方。
 
船停。船長一聲令下,釣魚郞各就各位,揮魚桿,拋出魚絲,等三文魚「咬」,釣魚噹眼睛緊盯魚桿頭,喃喃自語:「魚兒魚兒你快上鈎。」
 
腳踏長筒水靴,身掛漁檔大媽那滳水不漏雨衣,釣魚郞們也真個似模似样。風聲雨聲浪聲,那是海洋的聲音,他們完全忘記斗大的雨點打在臉孔上了。
 
船長:「Reel, reel it in.」
 
銀三文上釣那一刻的心情興奮,只見百尺之外,魚兒飛起與汪洋共舞,風口浪尖,Raymond 像是在蒼海放飛劍,银鱼白浪,起伏翻腾,魚兒越近小船,搏鬥越是猛烈。此時,他拿著魚桿從船頭折騰到船尾,他在「戲弄」三文,三文在「戲弄」Raymond 。
 
「Excuse, step back!」船長呼叫。
 
Raymond 的魚桿從人們的腰邊過,從頭頂過。此情此景,有人仰馬翻的可能。deckhand 手拿魚鈎幫助,手法之熟練,少有不一擊鈎中魚兒的。
 
是拍照留念的時候。
 
拍照師數:「一,二,三,舉起!」
 
如舉重健兒,Raymond 咬緊牙關把四十五磅的勝利品舉高拍照。那帝皇三文又滑又濕又有利牙,很難入手。釣魚噹只能舉到半身,iPhone 咔卡!立刻把魚扔在甲板上。
 
5,釣鳕魚
 
釣黑鱈魚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父親詩句:「長江飛瀑不倒流,漁郎不為水深愁,磨刀霍霍男兒志,等閒白了少年頭。」。
 
釣魚噹千里迢迢飛來阿拉斯加州釣黑鱈魚,它們游曳在一千二百多尺的深海里, 我正為「水深愁」。至於那「男兒志」,留給兒子們用吧。
 
釣黑鱈魚,人為釣法行不通,要用機器。否則這把年紀,扯它一小時也扯不出水面。
 
Raymond 有辦法。幾年前來此地的經驗告訴他,非用 electronic gear 釣鱈魚不行。從此之後,跟Raymond 來的釣魚郎都買了這機器。這種魚具花费不菲,對於十年釣一次的釣魚噹,借Raymond 的最經濟。他每年釣好多次,有三幾套這樣的魚具。
 
Deckhand 拋錨已是大費周章。然後他把那些非silver也非King 的三文魚,切成方塊做魚餌,掛雙鈎,一塊一塊猶如肥豬肉,黑鱈魚最喜歡。
 
輪到釣魚郞放長缐釣大魚。釣魚噹施施然坐在船邊,等待魚餌沉海底。
 
有了?只見那魚桿頭微動。船長搖頭,不是的。請勿食祚糊。又有了,這次魚桿動得急速,似是感冒人在打冷震。立刻按電動鈕,魚 吱吱聲響,發熱,時急時緩,缐輪轉動得時快時慢。釣魚噹抽出一根萬寶路,那一根煙的功夫,黑鱈魚就會拉上船了。
 
釣魚噹鴻運當頭,這樣子上上落落,僅一小時就釣到五條。有一次還是一箭雙雕,一條廿多磅的黑鱈魚,一條大眼紅雞。買叉燒搭塊豬頭肉矣。
 
6,第三天
 
第三天是最後一天出海,大家已經筋疲力盡了。收漁獲那只是三文魚和黑鱈魚,釣魚郎們還釣到 Ling cod, halibut, rock fish... 全到極限。
 
這天也是商業釣魚郞進場的日子,只見海上多了六七十條「大船」,政府讓他們用排鈎,不許用網。他們也有限制,釣三幾天就要離開了。老實說,這些船有點兒煞風景。
 
這天的風特別大,浪特別高。改主席詞:「大雨落斯加,白浪滔天,Sitka 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
 
釣魚噹從海底扯上來一條魔鬼魚。他放生魔鬼。
 
「How are you doing, Donald? Are you ok, Donald?」
 
七十七歲的釣魚郞 Phillip 最關心釣魚噹。他腳步蹣跚,移動緩慢。每晚都把釣魚噹的電池充飽。早上Phillip 弯腰穿長筒水靴困難,釣魚噹跪地幫忙友人穿靴子。
 
釣魚噹躲進船艙內,累得不行。看手機,好友傳來信息:「攞苦來辛。」,他心裏想,好友說得有點兒道理。
 
望艙外,見到七十外的釣魚郎毫無歸航意向,佩服啊!大闊佬們起早摸黑,受風吹雨打,捱那呑不下口的番鬼三文治,在顛簸的小船上,勇敢地迎戰那濤濤白浪,釣「寒江雪」。
 
7,送魚
 
帶回來三大盒魚肉,每盒五十磅,急凍抽真空,包在保鮮紙內。釣魚噹當晚立刻「派魚」,與友好分享戰果。
 
選擇性送禮。所送友人多是要行街市買菜的,懂鮮魚價,更識「廚藝」的家庭婦男。
 
在洛杉磯頂級海鮮酒家,把釣魚照片給經理看。
 
「陳 Sir, 呢種大眼紅班,我地來價都要十五皮一磅。你D 魚有幾多磅呀?」
 
「廿磅有多!」
 
經理驚嘆:「嘩!來價都要二百五一條。你仲有幾條添。」
 
經理搶生意:「你拿來,我同你搞掂佢。順便同我訂隻燒豬仔食下。」
 
8,後記
 
Raymond 兩星期後,將飛加拿大釣魚。這次他從溫哥華乘包機到Langara island ,再坐直升機到達目的地。他是如假包換的釣魚郎。
 
釣魚照片發上微信, 朋友多說這是值得的經歷。好友更寫了幾個字並撰詩一首評論,釣魚噹感謝萬分。
 
「昔日梁山好漢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分金銀。今有釣魚噹豪擲三千五金,釣罷歸來。大包分漁獲,正斗!!!」
 
風雨汪洋弄扁舟
釣翁不為水深愁
絲牽海魚隨浪舞
人共乾坤日月浮
 
全文完
Don__July 5th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