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盪求德

孔子生在春秋戰國的動盪時代,社會上禮崩樂壞,風雅寢聲,人們對於政府的無能十分失望,至使讀書人深感 “禮失而求諸野”,希望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讓社會秩序井然安穩,而人們的心亦有所歸安。在這樣的時代背境下,孔子極力教人們從觀察大自然的美而感悟到倫理的當然本質。

莊子曾說:“目擊而道存",把審美愉悅和理性愉悅結合起來,叫人看著大自然的美物美景便反映自己的責任,崇尚美的精神品質。

觀照自然

漢代史家劉向曾於[語苑.雜言]裡記述孔子的教學過程:子貢問曰:"君子見大水必觀焉,何也?"  孔子曰:"夫水者,君子比德焉。遍於無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 句倨皆循其理,   似義;淺者流行,深者不測,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綿弱而微達,似察;受惡不讓,似包蒙;不清以入,鮮潔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萬折必東,似意。是以君子見大水觀焉爾也。"

一個人自強不息地求知求智,見到大自然中的流水,可以悟見這樣多方面的良好品質,原因是孔子教學並不着重客觀事實(水)的存在意義,而要求學生先有一些約定成俗的現成(傳統)意義,在觀察大自然景象之時,把心中的理和客觀見着的物互相連結起來,揍成一種新的認識,以德為本。

就是說,我們欣賞自然,感悟到的美不是純粹的自然美,亦非自然本身,而是自然景象中與人的崇高精神特點(美德)相似的自然。這種心態活動是中華民族欣賞大自然美的特點,十分珍貴。

民族特性

李厚澤和劉綱在他們的 [中國美學史] 一書中對這種中國讀書人的審美特點這樣評價:“中國古人把人的精神品質同自然現象聯繫中感受到自然的美...是人類對自然的審美意識的一個重大發展...它表明自然經過人的改造,不但同人的物質生活,而且同人的精神生活發生了密切的關係...而成為人能够在物質生產勞動范圍之外,從精神上自由地加以觀賞,以感受人與自然之間的感性對應關係的對象了。”

古人本着這樣的審美意識格局,經常在詩詞中憑借我們文化中特定的符號系統,把民族的道德理念象徵化,形成某種心理定勢,用以規範日常行止。

藝術教化

孔子在 [論語.述而] 中說:“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確認藝術的教化作用,讓寫詩的出發點以道德為依據,並通過欣賞詩的行為去完善仁德的人格。孔子論詩,引用“思無邪”來概括詩的總體特性。他說: “[詩] 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朱熹後來闡釋其意,說: “凡[詩] 之言,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懲創人之逸志,其用歸於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

情繫自然

中國詩詞以道德和審美為一體,而且從大自然的景物中選擇出可以象徵優良人格品質的隱喻作為文字符號,強化人與大自然互相生息的關係,是屈原早就開始了的傳統。孔子說:“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即是反過來從人倫道德的概念來觀照自然現象的。

古人建構起一個龐大的“比德”符號體系,沿用至今。像: 梅令人高,蘭令人幽,菊令人野,蓮令人淡,竹令人韻,松令人逸,桐令人清,柳令人感等。

如今我們欣賞古詩,可以體會到詩的多方面的美:它的自然美,人性美,教化美,幻想美,文字美,樸素美等,盡在那許多生動的隱喻應用之中。我們更可以領會儒家“樂山樂水”的逸情,道家“民有常性”的包容和接受現實,以至禪宗的的“知己求安”。

詩人本着開放想像,視宇宙萬物為自己的親友,一方面愛惜大自然中淋淋種種的生命力量,同時亦借這些力量的權能和美來反照人生的各種際遇,掌握時間和空間的變幻,締造生命意義,舒解困難,終極安頓生命。這些都給運用最恰當的文字表達出來,讓我們欣賞,並通過了解及神入,梳理生命流程中的大小障礙,邁向幸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