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籍貫順德、生長於香港、現居溫哥華。1955-63 就讀九龍華仁書院, 1963-66 香港大學英文系。 畢業後教英文迄今。)
前言
一九九五年我舉家移民加拿大時, 年紀經已半百,教書亦己教了三十年。經歷這一巨變, 不免深深有所感觸。存於胸內日久, 便覺得要宣於文字。十六年來, 與友人交往, 亦往往記下感受。率性而寫, 不懂平仄聲韻, 但憑多年讀詩的感覺, 湊成五言句和七言句, 但求一抒胸臆, 不求寫詩。何镇源先生看後, 建議上載。我思考過後, 覺得這些感覺於我是真真實實, 假如他人有相似的經驗和胸懷, 讀起來也許興起共鳴, 豈不是有相濡以沫的效果? 還有,雖然自知字句劣陋, 但如有可取之處,都是來自從前在九龍華仁奠定我基礎的中文老師, 黃潔君、劉敬之、馬玉麟、廖其銘、蘇文擢諸位。他們都已作古, 我藉此機會表達對他們深切的懷念和衷心的敬佩。
卸 任 述 志
步 武 前 賢 學 東 西
肩 挑 近 世 百 年 愁
數 載 孜 孜 懸 一 念
燈 下 書 篇 照 眼 明
註:一九八七年至一九九一年任理工學院課程主任
一九九一年七月
[此七言句刋登於一九九一年香港理工學院英文系學生刋物第二期。編輯 彭卓鋒,黃潞清。 刋出時第二句作”肩挑古今百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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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況
未 懂 平 仄 愛 賦 詩
偶 有 佳 句 無 佳 篇
情 牽 家 國 天 下 事
意 遊 中 外 今 古 辭 (1)
歲 月 催 人 鬢 忽 白
愁 人 最 是 聚 散 頻
中 年 味 苦 輕 嚐 過
可 有 暮 眼 看 河 清 (2)
(1) 承 潘 漢 雄 兄 改
(2) 俟 河 之 清、人 壽 幾 何
一 九 九 五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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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 人
千 載 難 逢 渡 千 禧
萬 里 迢 迢 思 故 人
鄉 情 澀 怯 猶 入 夢
依 稀 理 工 奠 基 樓
二 ＯＯＯ年
偶 感
忍 把 浮 名 葬 異 鄉
擧 步 從 頭 學 詩 文
腑 肺 掏 言 字 字 血
那 管 平 仄 定 短 長
二 ＯＯＯ年
無 題
悄 立 市 橋 黃 郎 嘆 (1)
潮 打 空 城 賓 客 愁 (2)
最 是 詩 成 擱 筆 後
一 燈 如 斗 獨 吟 時
(1) 黃 仲 則: 悄 立 市 橋 人不 識 、 一 星 如 月 看 多 時。
(2) 劉 禹 錫、字 賓 客: 潮 打 空 城 寂 寞 回。
二 ＯＯ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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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 民 七 載
根 沿 漏 隙 依 冰 石
夢 托 浮 雲 寄 故 鄉
歷 史 有 情 應 笑 我
倉 皇 去 國 夢 頻 還
二 Ｏ Ｏ 二 年
有 感
豈 有 情 狂 似 少 年
中 年 心 事 味 自 知
細 道 柴 米 油 鹽 價
沉 思 雛 鳥 展 翼 時
二 ＯＯ 二 年
順 釗 兄 <何 處 聽 琴 心> 讀 後
壯 麗 山 河 非 我 有
慷 慨 悲 歌 繞 夢 魂
庭 前 半 片 綠 茵 地
且 除 惡 草 挽 碧 留
二 ＯＯ二 年 五 月 三 十 一 日
贈 書 友 人
塵 暗 征 袍 舊 書 空 寂 寂 藏
遣 與 臨 琴 者 陽 春 白 雪 歌
二 ＯＯ二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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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壽 打 油 詩
一 晃 忽 然 耳 仔 順
難 補 眼 矇 骨 又 鬆
志 匡 社 稷 化 春 雨
才 盡 迴 腸 百 折 中
二 ＯＯ三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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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 光 鳥 語
巍 巍 高 樹 我 駐 足
晨 光 甘 露 曉 風 微
仰 首 穹 蒼 碧 萬 里
俯 視 大 地 路 縱 橫
小 徑 蟻 民 踟 躕 走
斜 坡 老 叟 躑 躅 行
清 音 幽 響 問 塵 世
眾 生 勞 累 往 何 方
二 ＯＯ五 年 五 月
畢 業 勉 詞 (1)
為 學 做 事 不 一 理
做 人 更 上 一 層 樓 (2)
今 日 啼 聲 一 試 就
明 日 征 途 又 一 程
(1) 為大兒國均六月二日大學畢業作。
(2)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二ＯＯ五 年 六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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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
仿雪萊第一節詩意,並記念1961-63 教我這首詩的英國文學老師 Patrick O’Flanagan (fr. Limerick, Ireland) 。
寒 風 驟 起 天 地 陰
紅 葉 滾 滾 撲 我 身
滾 地 葫 蘆 四 竄 走
彷 彿 後 有 驅 魔 人
敗 葉 紛 紛 墮 塵 土
斑 駁 遍 地 散 東 西
椏 枝 禿 瘦 随 風 舞
一 樹 猶 似 一 游 魂
P.B. Shelley: Ode to the West Wind
“Thou, from whose unseen presence the leaves dead
Are driven, like ghosts from an enchanter fleeing,
Yellow, and black, and pale, and hectic red,
Pestilence-stricken multitudes: O thou
Who chariotest to their wintry bed
The winged seeds, where they lie cold and low,
Each like a corpse within its grave …”
二ＯＯ六 年十月二十日
雪 後 行
(二００六年十一月廿六日大雪, 盈一英尺之厚。翌日雪後行, 步履苦躓。歸而作。)
灰 雲 成 鉛 蓋 須 臾 降 密 雹
再 染 更 烏 色 紛 紛 白 雪 飛
撒 鹽 差 可 擬 柳 絮 更 傳 神 (1)
大 地 新 圖 畫 色 彩 倍 分 明
雪 霽 睛 初 透 出 門 踏 雪 程
身 罩 厚 服 腫 不 避 嚴 寒 欺
車 路 迤 黑 蟒 冰 雪 溜 我 軀
尤 畏 黑 冰 惡 光 滑 薄 殆 危
雪 掩 行 人 道 步 步 慎 為 營
雪 堆 翻 白 浪 困 躓 勞 我 精
雪 塊 坐 綠 叢 枝 葉 矮 三 分
重 者 白 玉 盤 橫 枝 彎 垂 折
人 鳥 俱 噤 聲 脚 下 嚮 脆 冰
偶 有 車 過 市 輪 聲 份 外 清
俄 頃 陽 光 照 冬 暖 減 奇 寒
雪 溶 化 流 水 涓 涓 作 街 聲
飄 雪 何 其 輕 冰 塊 何 其 厚
都 化 水 細 流 柔 若 軟 絲 繩
一 體 三 色 相 因 應 外 緣 生
踏 雪 若 有 悟 乾 坤 變 幻 奇
(1) 見 (世說新語)
二ＯＯ六 年十二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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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鵞(Canada Geese)
鵞聲嘹嚷動心弦 前後平行比翼飛
橫空越林逆風上 鴛鴦同命那用悲
二ＯＯ七年二月
母親節, 給潔儀
三代的擔子一肩挑上
可眼中仍有宮殿巍峨
腦中仍有智謎萬千
胸中仍有烈火熱熾
上下求索, 曲折迂迥
真理的鐵臉，可真無情
人心的詭異，難以測度
浩瀚的學海，波濤洶湧
真與亂真,水波和水光,如何分辨?
簡直嘔心瀝血
是要從高處凌駕群小?
是要以智力向永恆逞強?
值得嗎?
智者只淡淡一笑:
我只是付還哲者傳下的信託
飲鴆者不是儍瓜(1)
普羅米修斯的火要接上,傳下(2)
還有
我想要知道
我究竟不知道什麼...
可以的話
在混濁搖晃的水面,找一泓平靜清涼
(1)蘇格拉底Socrates
(2)Prometheus ]
(跟阿濃建議修改後2007年5月22日寄潔儀。 2009年她取得哲學博士。)
重逢學友有感
2007年9月21日在溫哥華機場餐廳重會七位港大女同學 [Anita Yau (nee Wong), Edith Fung, Hilary Mar (nee Chau), Margaret Hu (nee Leung), Maureen Lui, Minnie Li (nee Au), Miranda Wong (nee Lam); Anita by phone)], 皆66年同屆畢業。歸而賦此。不協韻,不調聲,不敢言詩。
彩 蝶 翩 然 驚 莊 周*
四 十 餘 年 一 夢 長
眼 角 眉 梢 尋 舊 侶
執 手 相 看 問 安 康
記 否 當 年 凌 雲 志
荷 花 池 畔 誦 英 詩
流 年 洗 盡 脂 粉 氣
沉 積 友 情 酒 深 醇
*取自莊周夢蝶故事:”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莊子)
On Meeting Old College-Mates
Fluttering by, a beautiful butterfly baffles Zhuang Zhou.
Forty years is but a dream long drawn out.
I search for my old companions in their eyes, their eyebrows.
Holding hands, we wish each other peace and health.
Do you remember the ardent ambitions, sky-high,
And the English poems recited at Lily Pond?
The years flow by, cleansing off things pretty and soft,
Leaving behind friendship settled and mature as wine.
讀順釗兄<夢回千杯少>
英 才 已 去 成 隕 星
海 外 斯 人 尚 飄 零
舉 國 奢 言 中 興 象
欲 祭 無 言 俟 河 清 (1)
(1) 順釗兄著有小說 見他的網址。
二ＯＯ七年十二月十三日.
十四日定稿
[附: 夢回千杯少 游順釗
一陸三黃返太清
客鄉繞道別離亭
夢回酒興千杯少
遙眺天邊點墜星
兆傑, 繼持, 湛森, 陸覺四位同窗悼文寫就, 輾轉反側, 夜深難寐, 枕中得句, 拈其中數字以為題, 附諸文後, 挽我英靈, 零七年十一月杪 游順釗書於巴黎驚弓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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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19至21日, 九龍華仁六一屆畢業同學 , 大部份連同太座,歡敍溫哥華. 計共五十一人 (其中六0屆四人, 六三屆一人), 友情洋溢, 大樂. 有感, 歸而作七言句, 不押韻,不協平仄, 不敢言詩, 聊博各學兄一粲. 余晃英記, 2008年9月24日.
又 27日遵顯誠囑,譯成英文, 乃定稿.
四十餘年如一夢 夢醒喜見舊同窗
眼角眉梢尋書友 斑髮廣體覓故人
別後分奔紅塵路 甜酸苦辣各自嚐
而今一堂齊聚首 執手相看問安康
神父老師如在目 早逝同學惹神傷
憶昔兒時頑劣事 刁鑽渾名配師生
綠茵長把球追逐 讀書嬉戲两皆宜
暢談往今牽掛事 細道孫子兒女經
妙語引來轟然笑 把酒重温舊豪情
鶯燕滿堂添美艶 照片獎品耀華筵
欲留倩影長相憶 鎂光閃閃獵英姿
舊友如新新如舊 共鑄友情酒深醇
記掛香江好朋友 遙祝康健度頤年
悠悠嵗月似水逝 不減友誼萬嵗情
From September 19 to 21, 2008, members of the Class of ‘61 gathered in Vancouver for a reunion. 51 were present, including spouses, 4 ’60 and 1 ’63. It was a most cordial and joyous occasion. The following are “emotions recollected in tranquility”. The Chinese original is not properly verse. The following is a not-too-tight prose translation from the Chinese original.
Forty and more years is but a dream.
Awake, I am overjoyed to meet old schoolmates.
In eyes and eyebrows I search for my companions of old;
In grey hair and well-rounded shapes I half recognize my friends.
School over, we went our separate ways in this mundane world.
Each has tasted what life serves up -- the sweet, the sour, the bitter, the pungent.
Now we are all gathered in this place.
Shaking hands, staring, we ask, “How have you been?”
In our mind’s eye, fresh are the images of fathers and teachers.
Images of friends gone pain our hearts.
We remember those young naughty days, what pranks we played,
With what wicked nicknames we labeled our teachers and friends!
On the grassy field, O the hours we spent running after the ball!
The school was always welcoming -- studying or fooling around.
We talk to our heart’s content things that touch us most,
Or mumble words about our children and their children.
A wisecrack, and the gathering explodes in laugher.
A few rounds of wine, we relive our past glories.
The wives invest grace and beauty to the occasion.
Old photos and prizes enrich the sumptuous feast.
To retain the lively moments so to keep alive a long memory,
Cameras flash to capture the proud pose.
Old friends are like new, and new ones like old,
Forging a friendship pure and rich as wine.
We call to mind the dear friends in Hong Kong, faraway,
And wish them, over the distance, health and long life,
Surely, without hurry, time goes like a stream,
But little can it wash away friendship that forever lasts.
September 24, 2008, translation September 27
楊錦疇兄命題 Marriage, 交稿後承他稍作潤色, 如下:
嘈嘈吵吵又一年
月老紅綫怎地牽?
靈犀偶通凡人命
沈芸只合天侶緣(1)
贈我均維秉國夢(2)
侍我高堂減不賢
持家中饋井然序
操琴為減阮郎羞
枉逞書生奮起志
報國無門我自慚
有說姻緣三生訂
他生婢妾報恩情
(1) 沈三伯,芸娘; (2) : "秉國之均, 四方是維", 二子國均國維取名源於此。
二ＯＯ八年十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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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慈余鄧愛珠女士千古
小少離鄉別井自力更生委身侍夫得見情志
多年含辛茹苦勤儉守己子孫成才無愧此生
不孝
晃英 泣輓
二ＯＯ八年十二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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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梁少達兄
君子長逝如隕星 四海同悲一體愁
細思五十餘年事 愴然俯首淚沾襟
德信少年風華茂 動靜咸宜真華仁
活躍球壇學行卓 禮拜祭壇事主虔
振臂同心齊許諾 六一情誼歲月悠
眾口一詞稱賢友 送暖輸誠比春風
憶昔安省蒙指點 加港坦談話相投
此生有幸識君早 獨傷金禧少斯人
二ＯＯ九年二月十三日, 十五日定稿
送給行友
(不協平仄不押韻, 遊戲之作, 幸勿見笑)
相逢何必曾相識 浮萍逐水信隨緣
莫問滄桑來時徑 且觀前路繞崎嶇
鳥語花香景堪賞 風雨陰睛道不移
日影西沉人去後 蒼天雄樹两依然
二ＯＯ九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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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四十五年有感
九五至尊差可信(一)
四十五年一劇場(二) (三)
生旦淨末兼龍套(三)
酸甜苦澀舌遍嚐
天命根移異國土(四)
耳順逋客保家園(四)
所得唯恐隨烟化
所失應知不回頭
古稀從心固所願(四)
仰首穹蒼一澄藍
二0一一年五月八日定稿
(一) 「九五至尊」, 無綫劇集名稱。
(二) 香港大學畢業至今四十五年。
(三) 步莎翁(Shakespeare)後塵, 以舞台比喻人生。
(四）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 (蒙李直方兄、潘漢雄兄指正, 謹謝。)
My Doggerel -- Thoughts Upon Reaching the 45th Anniversary of Graduation from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Admirable it is, the majesty of an emperor on stage;
Forty-five years make but one drama.
Many parts have I played: from noble to clown;
Just as many flavours I have savoured: from sweet to sour.
Two score and ten, to a foreign land I was driven;
At three score, the fuguitive still had the family whole.
What one has gained – they might fade like mist;
What one has lost – they will not come back.
Achieving what the heart desires -- O, no easy way:
Looking up, I would the vaulted sky be one clear blue.
悼古志眾兄 (Please click this 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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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大同學畢業四十五年後聚首
二0一一年五月廾六日鍾星伍到溫城。乃約港大舊同學聚首。出席除星伍外,有林慕萱、利雅屏、朱若玲、萬素人、張湄、李安球、我和妻梁玉堅共九人。相談甚歡,况又畢業四十五年,歸而有感, 作打油詩, 不協平仄, 萬勿見笑。
群芳簇簇綠葉疏(一)
驚憶黌宮男弱時(二)
四十五年等閒事
流光倍增舊情誼
何須相聚朝與夕
丹心一片似春潮
偶語前因齊哄笑
淺嚐美點當下歡
眼底欣見眾無恙
欷歔師友駕鶴歸(三)
我奉一言君記取
動食樂宜壽且康(四)
二Ｏ一一年五月廾八日
註:
(一)一檯八女一男。
(二)當年英文系女盛男衰。
(三)懷念Professor Alan Green 及同學Nancy Cheung (nee Man) 。
(四)友人梁君,八十多歲,老而彌堅,向他請教,他說:「無他,多運動,小心飲食,心常安樂充滿愛。」
詠四季七言句 Qijue – The Seasons (Please click this link)
金禧重遊華仁歌 (Please click this link)